衛宜修一楞，卻見老太醫默許地點了點頭，看來夏梔此言非虛。

“那麽，如果能直接找到‘養顏露’的配方，事情是不是就簡單了？”夏梔又道。

聞言，老太醫和衛宜修又是一怔。老太醫看著夏梔道：“姑娘此話是何意？”

“只需找到制作此‘養顏露’的寧氏醫館，並述說今日之事，也許，就能夠直接拿到配方。畢竟從某種程度上說，三位小姐染病，與寧氏醫館脫不了幹系。”

衛宜修和老太醫面面相覷，一時不知夏梔此言是對是錯。衛宜修思索片刻，漸漸覺得此言有理，或可一試，於是立刻下令命幾名下人前往寧氏醫館。

寧氏醫館坐落於黎京北街，至今已有數十年立時。

醫館的館主是個中年男人，名喚寧塵。據傳聞，寧塵醫術通天，堪比太醫院的太醫，當年太醫院曾主動給其發起過邀請，但被他一次次地婉拒。

現如今，他早已成家，安穩地守著醫館，每日看十幾幾十個病人，教導幾個徒弟。生活雖然平淡，但和樂融融，衣食無憂，羨煞旁人。

“前輩，你記得這寧塵？”

提及寧氏醫館，眾人一言一語說得火熱，老太醫忽然間插了一句，說他認識這寧氏醫館的館主寧塵。這讓眾人紛紛驚訝地看了過來。

老太醫道：“對這個人，老夫還有些印象。當年寧氏醫館初建不到一年，便有生出無數傳聞，道這醫館館主寧塵醫術絕世，當世無可匹敵。老夫當時便心生好奇，心道一個小小的民間醫館，如何能有此等風評？於是，親自前去了那寧氏醫館一探究竟。”

“那之後呢？”

“之後，到達醫館見到了寧塵本人，並在一旁觀察完其行醫的全過程後，我猛然發現，從前的自己簡直是井底之蛙。寧塵的醫術，或者說是那種將醫術與毒術完美融合的技術，老夫自嘆遠遠不如。”

衛宜修聽言喃喃道：“但不是說，醫術與毒術其實殊途同歸麽？”

“醫術與毒術殊途同歸不假，但那只是本源相同罷了。當今世上，又有幾人能將此二者同時研究至精深？老夫行醫幾十年，僅僅見到了一人。那就是寧塵。”

除老太醫本人之外，聽到此言的眾人皆是一驚，沒料想老太醫對寧塵的評價竟如此之高。誰能想到，一個醫術如此高明的大夫，竟會隱藏在一個小小的民間醫館中？

“前輩，寧塵的醫術，比起您而言，是如何的水準？”衛宜修在一旁問。

老太醫卻就這樣被問住了，一時沒回答上來。思索了好一陣，才道：

“說不準。老夫當年只是觀摩過寧塵行醫的過程罷了，沒有當面與其談論醫道，所以對其實際水準不甚明了。但至少可以肯定，寧塵的醫術必是當世無雙，就算不是無可匹敵，也至少可排入當世十大聖手。當然，單論醫毒結合之道，老夫認為寧塵完全可稱為當世魁首，無人能出其左右。”

老太醫話音剛落不久，便一名下人匆匆而入，朝著衛宜修躬身道：

“將軍，寧大夫到了。”

話畢，便一陣腳步聲遠遠傳來，隨後只見一名中年男人，昂首闊步地踏入趙府，身後背著一個藥箱，雙眸炯炯，容光煥發。

來人正是寧塵。方才他從前去通知的下人口中得知趙府之事，還沒等下人開口，便二話沒說，直接朝著趙府奔來。那迫不及待的表現，看得一旁的下人們一楞一楞的。

“小民寧塵，見過衛將軍。”

寧塵簡單行了個禮，擡頭，環顧四周。都是些衣著華貴的陌生面孔，想來應該是趙家或者衛家的人；還有幾個身上與他一樣背著藥箱的，想來應是大夫，而且看這陣仗，像是太醫。

這些人都沒能吸引寧塵的註意，但最後扭頭瞥到的一道人影，卻讓他一下子楞住了。

在夏梔身上，他的目光停留了好一陣，而後才緩緩移開，暗暗深吸一口氣，氣息放勻，繼而轉身面對衛宜修。

“衛將軍，衛小姐之事小民已經聽說了。小民也算大夫，不知將軍可否賞個機會，讓小民給衛小姐診治診治？”

衛宜修一楞，微微側頭求助於一旁的老太醫，卻見老太醫不住頷首，表示此法可行。而且方才從老太醫口中，他已大致知曉了寧塵的醫術，想來讓他一試，未嘗不是種可能。

“既然如此，寧大夫請。”

寧塵點點頭，緩步上前走到衛蝶床邊，半蹲下身子給衛蝶檢查起來。

良久。

寧塵重新站直身子，凝視著衛蝶，一言不發。

見場面突然沈默，旁人也不太敢說話，生怕打擾了寧塵。

“救是能救，而且若是順利，三日內應該就能痊愈。但是，有一個條件。”寧塵終於開口，言簡意賅。

“什麽條件？”衛宜修喜出望外，焦急地問道。終於有了痊愈的希望，現在寧塵提出任何條件，只要不太過分，他肯定會答應。

“第一，由於我診治病人時不願被外人打擾，所以屆時希望各位能夠回避，留我一人給衛小姐診治就可。”

醫術高明的大夫往往都有自己的原則，況且眼下情況如此緊急，衛宜修自然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。

“第二，我需要一個人。”轉身看向夏梔，“就是這位姑娘。我需要她留在房內幫我的忙。”

眾人聞言皆是一楞，夏梔也有些不知所措，這突如其來的點名讓她有些迷茫。

衛宜修也是為難，看著夏梔道：“這個……衛某倒是無所謂。只是這姑娘不是我們衛家的人，此事，還得看她自己願不願意。”

夏梔看著一切，打量了寧塵許久，始終想不起自己在何處見過這個男人。也想不出，這個男人究竟為何會指名自己。

“既然寧大夫親自指名，那小女子只好恭敬不如從命。”既然弄不清狀況，那索性答應了。等會兒與寧塵獨處，再問清原因便是。

衛宜修欣然道：“如此甚好。那接下來，衛某就不打擾寧大夫了。”

說著，衛宜修當即命令房內所有下人離開，而後自己慢慢退出，退到房門口後，幫助寧塵關好了房門。

眾人都離開後，幾名好事的下人趴在門口，偷偷聽著房內的聲音。

“別偷聽！”

卻不料才站了一小會兒，還什麽都沒聽到，就被寧塵發現了。隨後一聲喝止，嚇得幾人灰溜溜地離開。

房內。

聽到四周再無其他動靜，寧塵終於松了口氣，轉過身來，發覺從方才到現在，夏梔似乎一直看著自己。

“寧前輩，不知讓小女子留下，是……？”

“別多問，照做就是。”寧塵沒有回答夏梔的問題，只是冷冷說了一句。

不再理會夏梔，直接就走到床邊，扶起平躺的衛蝶，手指輕輕在其後背和小腹等位置敲了幾下。而後瞥了一眼身後呆呆站在原地的夏梔，厲喝道：“傻站著做什麽？趕緊過來幫忙！”

夏梔聞言才猛地回過神來，“哦”了一聲後快步上前，幫助寧塵扶好衛蝶。

寧塵繼而放下背後的藥箱，從中拿出了一個皮卷，卷上插滿了銀針。

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其中一根銀針，眼睛微微一瞇，看準某個點後，如幻影般迅速地紮在衛蝶的左臂上。

看著寧塵的手法，夏梔微微一驚，寧塵這手法如此精準淩厲，完全不像一般的大夫。甚至此刻告訴她，寧塵身負武功，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。

只是這紮針，只是醫道中的基本功而已。衛蝶這病連太醫院的首席太醫都沒法診治，寧塵這幾道小小的針灸，就能解決衛蝶的病痛了？

正想開口，想到寧塵方才的吩咐，她又立刻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，繼續專心致志地看著一切，聽候寧塵的下一步指示。

“轉身。”

不知不覺，寧塵已經在衛蝶的左臂上紮了七八根銀針，每一根銀針的深度與位置都不盡相同。雖然不懂醫術，但夏梔知道，這些銀針對應的位置，應該就是人體百穴。

依照寧塵的指示將衛蝶的身體轉了半圈，寧塵遂繼續在衛蝶右臂上紮針。過了一會兒，衛蝶的右臂布滿了銀針。

“左腿。”

“右腿。”

寧塵似乎沒打算放過衛蝶身體的每一個角落，哪怕是女子最私密的部位。雖常言醫者面前不分男女，且病者一直都處於昏睡的狀態。但一個正值芳齡的貌美女子，幾乎玉體赤裸地被一個中年男子這樣看著，這場景，怎麽看都覺得奇怪。

至少，夏梔是這麽認為的。

不過，在生死面前，一切都不重要了。因為比起羞恥，活命才是根本。

“寧前輩，衛小姐畢竟是千金小姐，您這樣……萬一被衛將軍知道了，會不會不太妥當？”

寧塵卻毫不在意：“我是醫者，醫者面前無性別。更何況，你不是在這兒嗎？萬一我一時沒能控制住，你可以出手阻止我。畢竟，你和她不一樣，你不是什麽弱女子。”

“啊？”夏梔楞了，表情一瞬僵住。

寧塵看著楞住的夏梔，笑了笑：“你就別裝傻了，這裏就你我兩個人，沒有其他人聽到。我說丫頭，你堂堂黎城賞金會黃金賞金獵人月眸，何必整日裝成一個弱女子？還藍月坊第一舞女，你說你的擁護者要是知道了你這一層身份，會怎麽想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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